蔣小妹什麽時候被打過？

從小到大都是成績好又乖巧的孩子，誰見了不是喜歡得要命的樣子，這光潔的好看小臉蛋上還從來沒有被扇過哪怕一個指頭呢。

蔣琪根本還沒來得及驚訝，自己就忍不住開始哭起來，哇的一聲，說到底她也不過還是一個才十八歲的少女啊，而且是那種一哭就蹲下去，雙腳呈外八字坐下的嚎啕大哭，雙手手臂這麽抱著自己的臉蛋，嗚啊嗚的……

遠遠的，阿林修車鋪這邊的小崽子一直都在路邊拆卸輪胎裝配做生意，能看見大嫂二嫂在那邊，過馬路的時候，蘇文瑾還慣熟的給他們打了個招呼呢，遠遠的就覺得這個中年人不對勁了，攔著說話氣勢洶洶也就罷了，還動手動腳，簡直就是犯了大忌。

所以蘇明清剛開始動手，這邊有倆小子就蹦起來，順手抓過靠在鋪子門口的棒球棍沖過來，還有一個歪歪嘴冷笑著退回店鋪裏面去打電話叫人，小流氓最不怕的就是事兒，遇見事那還不鬧一鬧？

於是電話直接打到小崽子們最仰慕的二狗哥那裏，因為比起那些在做生意的大哥，這個嬉皮笑臉滿身流氓氣息的三哥經營舞廳跟臺球室，怎麽都脫不掉那一身的混混味兒。

所以曹二狗一邊叫人給在念書的陸文龍打電話，一邊自己就拉了兩車人過去。

不過等他到了，洪峰都流到海邊了……

就一個呼吸的事情，倆小子毫不猶豫的就揮棍抽打過去，蘇文瑾有那麽一瞬間打算叫住他們的，可蘇明清根本就不顧那個被自己誤傷的小姑娘，又是一巴掌朝女兒打過去，蘇文瑾一閃躲就閉上了嘴，眼睜睜的看著蘇明清幾乎是左右兩肋跟腿上立刻被連續砸了好幾棍，都沒什麽思索，腳下一痛再一軟，倒下去了！

書生麽，能有多強壯，根本就抗不得打，倒下去就完了麽，看著蔣琪已經哭哭啼啼的蹲在那，這幾個可不是有點失職？就算是掙表現，那也得賣命的打啊，於是躺倒在地的蘇明清還被劈頭蓋臉的抽了幾棍，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為什麽被打的蘇明清只來得及叫喊了幾聲：“你們……是……打……”話語就被硬生生的打回嘴裏去了，只能在地上翻滾喊疼，真真是斯文掃地啊！

立刻就有不少的圍觀人群聚上來：“喲……阿林的弟兄們還收拾人啊？”

“你們這可很少動手，都是你們那些弟兄們在做事吧，怎麽不把你們的打家喊過來？”

“看穿著就是鄉下的吧，這都什麽人啊，來城裏還敢對小姑娘摸摸搞搞的？”

居然有點喘氣兒的倆小崽子收了手：“特麽的！居然敢在我們這片兒動手動腳，不想活了！”還要伸腳去踢，實在是覺得有點丟不起人。

但這些動作聲音在蘇明清的耳朵裏，還真不如殺了他，想勉力開口，真的張不開嘴，渾身都疼得只能哀號，忍不住的呼疼。

這就是書生吧，骨頭硬是硬點，但是真幹個什麽就百無一用了。

喊住這倆小子的是蔣琪，畢竟打倒的蘇明清就在她面前，她也見不得這些暴力手段，何況知道這是誰呢，臉上的傷痛都不顧了，趕緊跳起來：“好了！我叫你們停了！我們走！”轉身就要去拉站在邊上一聲不吭的蘇文瑾。

蘇文瑾有點執拗的拉不動，眉頭皺得緊緊的看著那個在地上翻滾的父親，說不上恨意，也真的沒有點可憐的意思，難道父女之間真的可以割舍感情麽，她的腦子裏面有點亂，看看周圍這麽多人，深深吸一口氣，彎腰拾起蔣琪又掉在地上的飯盒，終於開口：“你們把他扶到店門口坐下，等大哥回來處理這件事……”

店裏面又追出來兩三個小崽子，聽了吩咐，立刻就七手八腳的把蘇明清拖起來，又是蔣琪叫喊：“手腳輕點……輕點……”

蘇明清只能在忙亂之間瞥過一眼自己的女兒，那個依舊長得跟個瓷娃娃一樣，梳著平順的妹妹頭，咬著嘴唇一臉倔強的少女，他只有滿臉的愕然跟眼底的驚訝，還有渾身的疼。

如果說上次在縣城被麻凡帶著一幫年輕人把他扣住，還算明白他的身份，沒有下重手，今天這些蠻不講理的年輕人算是給他上了一課，秀才遇到兵了，更何況，這些兵貌似還是自己女兒指揮的，什麽時候天翻地覆到這種地步了，幾十年前的革命又要開始了麽？！

文化人腦子裏面也有點亂。

看著蘇明清終於被架起來弄到修車鋪門口的板凳上坐下，蘇文瑾才有點抱歉的看著面前的蔣琪，看看她臉蛋上的兩條血絲：“不……好意思了，我爸……真，真不像你父親那樣。”

蔣琪不知道該安慰對方還是該繼續自己哭，眼淚都還掛在臉上呢，白凈清麗的臉蛋使勁眨了幾下，好像把淚水擠出來，才從兜裏掏出一包紙巾：“幫我擦擦？”其實也算是緩和一下情緒，都有點亂糟糟。

可蘇文瑾幫她這麽輕輕一擦，臉頰就有點火辣辣的疼，小美女頓時驚慌起來：“破相沒？嚇人不？”搞得蘇文瑾居然撲哧一下笑了，蔣琪很不滿：“還不是幫你挨的，我不管了，我回去照鏡子了，你自己處理……別再讓他打著你……”說了就轉身跑，這麽重要的事情，什麽都比不上會不會破相了。

蘇小妹還來得及在背後嘿嘿一句：“破相他還不是喜歡！”蔣琪才不理她呢。

蘇文瑾一轉頭看見父親，剛才的笑臉一下就消失了，咬咬嘴皮還是走過去，圍觀的人已經散了不少，畢竟這裏不是什麽主幹道都是周圍做生意的鋪子，還有學生，蘇文瑾遞過飯盒給小賣部頂替張嵐的一個小姑娘：“幫我們去打三個葷菜，兩個素菜，嗯，順便幫弟兄們也端幾份肉菜出來……”她現在吩咐起人來，還有面面俱到的那種招呼勁，真有點大嫂的味道了。

幾個小崽子笑著感謝大嫂，她擺擺手，才蹲在父親的面前，但是有點距離，一米多，看著那個臉上沒有任何傷痕，身上灰撲撲的父親：“爸……您如果不願意我這麽叫，我就不這麽叫了……”嚇得剛才動手倆小崽子立刻跳開！

蘇明清簡直咬牙切齒：“這……就是我送你念的書？！”

蘇文瑾能很平靜的對話了：“不要你送，我也能自己養活自己，別拿這種什麽都是您給我的口氣，我不再是那個隨便你打罵決定生活的小孩子了，我有我的生活。”

蘇明清艱難的扭頭看周圍，還有仨遠遠的看著他呢，怕他動手，手裏還是提著球棍，這個東西倒是讓他想起什麽：“他……這都是那個狗崽子的人？”

蘇文瑾徹底沒表情：“陸文龍一直都很努力，也從來不記恨您，您的心胸也該開闊點了，這是我們的弟兄……我不想跟你多說，你早點回去吧……”說著就站起來轉身，走了兩步，想想，又轉身到小賣部去翻找了一下，一貫給弟兄和陸文龍準備的醫藥箱裏面找了一瓶正紅花油和一包麝香虎骨膏藥，拿到蘇明清面前：“您動手，才會被打，怪不得別人……”放下東西就真的起身走了！

蘇明清不能體會女兒那種有些割裂的心態，還在叫囂：“我要報警！我要去派出所報警！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打人！”

蘇文瑾頭都不回的，看看路上不多的車輛，躲避著，就自己過馬路回家了……

只有那三個小崽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兀自叫喊的蘇明清，有一個膽子大點：“這……要不要我幫你打電話給警察？從所長到片警我們都熟，你要找哪一個報警，要不到警察局報警不？”

蘇明清有點噎住！

心底那個恨啊！

他卻不檢討自己做了什麽……

接著就突然看見兩部面包車嘎吱一聲帶著響亮的剎車聲音停在路邊，嘩啦一下拉開側門，沖出來十多個提著球棍的蠻橫年輕人，那一臉毫不掩飾的流氓表情，讓蘇明清都嚇了一跳！

就在曹二狗環顧四周，只覺得這個已經被打過一遍中年人有點類似目標，打算不管不問先走一遍舒活筋骨的時候，那個膽子大的終於沖上來攔住他們：“二狗哥！是大嫂的爹……”

曹二狗一下就停住了，還蹲著過去看看，他也曾經跟蘇文瑾是小學同學啊，艱難的辨認一陣，的確依稀是蘇鼻涕的爹，就咧開嘴笑了，還熟絡的掏出香煙：“叔！來一棵不？紅塔山呢！”十塊錢一包的好煙。

蘇明清心煩意亂的真接過去了！

陸文龍騎著摩托車心急火燎的趕回來，看見的就是曹二狗跟一大幫小流氓蹲在蘇明清的旁邊樂呵呵的抽煙，只有自己那個老丈人一張臉皺得跟菜花一樣……

這都什麽個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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